“你留下邮箱吧，我把资源发给你。”

在中国，有这么一位导演，被称为“禁片导演、网盘导演”...

他的作品，由于种种原因，很难在大银幕上和大家见面。

好不容易，终于有一部作品拿到了龙标，上了院线...

但微不足道的排片，让不少网友为它着实捏了一把汗...

也许有些人，会被片名《矮婆》劝退，但我想告诉你，这片绝对值回票价！

矮婆，并不是矮个子的老太太...

事实上，她既不矮，也不老。

相反，她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

之所以这样叫，类似农村里“狗剩狗蛋”的叫法，为了好养活，不娇贵。

矮婆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蒋云洁。

云洁在家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

她们的父母，为了养家糊口，南下进厂打工，一年到头顶多回家一次。

平时，云洁姐妹仨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住在一间漏雨的老屋里。

家里没大人在，老幼只能互相扶持过日子。

比如，半夜下雨屋顶漏水，还在睡梦中的云洁，被奶奶的一声声“矮婆”唤醒...

奶奶的腿脚不方便，云洁作为大姐，只能忍着困意起来接漏，不然睡觉的地方会被淋湿...

比如，每天晚上吃完饭，饭桌变成书桌，孩子做作业，奶奶则静静地陪在一旁...

说起来，云洁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在她的世界里，奶奶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虽然生活过得并不富足，爸妈也不在身边，但至少，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这天晚上，云洁做完作业，见奶奶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睡着了...

她走到奶奶跟前，想让她躺回床上休息，但叫了好几声，奶奶都没有反应...

云洁轻轻地摇了下奶奶的手臂，没想到，奶奶却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电影《矮婆》于2021年9月7日上映，豆瓣评分7.7。

该片是蒋能杰自编自导的首部剧情片，片子以“矮婆”蒋云洁的视角，展现了农村留守儿童的生存状况，以及背后牵涉的种种问题。

有网友评论：一部再次让我冒出「冷门好片少人问津，热门烂片票房大卖」感慨的电影。

这部质朴又真实的影片，无论主角配角，启用的都是非职业演员，人物基本上都维持着现实生活里的关系，本色出演，并不会令人觉得出戏...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的剪辑指导廖庆松和配乐师林强，也是侯孝贤导演合作的老搭档，他们的加入，为这部电影增色不少。

片中看似平淡的空镜头，在叙事上给人以缓慢悠长的感觉...

比如，薄纱一般的白雾从山峦间掠过，池塘的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映衬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比如，村子被远处的重重青山所隔，近处空旷的田野上，马儿在休憩，鸟叫与虫鸣不时在耳边响起...

影片的整体风格细腻温和，不矫揉造作，更不刻意煽情。

虽然提到留守儿童的题材，不少人担心会有“卖惨”的嫌疑，但导演却拍得克制而隐忍。

因为在他看来，留守儿童并不是“苦逼”的代名词，他们有他们的快乐、纯真，但也确实要忍受同龄人少有的孤独和无奈。

云洁是家里的老大，爸妈不在家，奶奶身体差，她不得不背负起更多的责任...

虽然她才12岁，但站在灶台前，炒菜烧火不在话下...

秋天稻谷成熟，她也跟着大人去田里收割，回家后再把稻谷晾干收好...

半夜电闪雷鸣，妹妹们还在床上酣睡，她不得不起床接漏...

都说长姐如母，但又有谁站在云洁的角度，体谅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同样是需要父母关心和爱护的年纪，却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咬牙扛下这一切...

留守儿童被贴上的标签已经够多了，但导演的镜头从来不是自上而下的怜悯，而是努力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处于真实困境的“个体”，一个活生生的人。

片中，有这么一段情节，让我觉得非常触动。

学校的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妈妈》

这个很平常的作文题目，却让云洁着实犯了难...

她问奶奶：以前那个人长啥样？

那个人，说的是她的生母...

对于云洁来说，妈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她只知道一岁多的时候，妈妈丢下她跑了。

奶奶问：你写她干啥？要是想知道她长啥样，家里有照片...

后面，奶奶干脆让云洁写后来的妈妈，也就是“继母”。

一向隐忍的她，此时与奶奶的沟通，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云洁忿忿地盯了奶奶许久，最后生气又无奈地说：题目是《我的妈妈》

奶奶并不懂云洁心里的委屈、愤懑、无奈、凄凉、落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像个小大人一样，拙劣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却又在某些时刻，流露出孩子的本能...

比如，亲戚给了云洁和她妹，一人一个桃子。

云洁削皮后劈成两瓣，和奶奶一起分享，而妹妹则躲在一旁，独享桃子的滋味。

虽然责骂妹妹吃独食，但云洁眼神里，又分明羡慕着妹妹...

明明相差几岁而已，妹妹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而云洁被环境催熟，不得不做一个懂事的大姐...

虽说《矮婆》是剧情片，但导演所呈现的内容，与以往拍摄的纪录片一样，同样关照着社会现实。

云洁的父母为了讨生活，南下打工，其实也是农民工进城的一个缩影...

父母与孩子，聚少离多，甚至在象征团圆的春节，为了多赚点加班费，省下车票钱，不少父母会选择留在异乡...

只有寒暑假的时候，家长偶尔会把小孩接到城里，一家人在城中村短暂团聚...

乡下教育资源匮乏，学校里面几乎都是代课老师。

孩子第一个学期对老师逐渐熟悉，产生心理依恋，但下个学期开学，喜欢的老师走了，又换了新老师...

因为代课老师工资太低，连老师也不得不进城打工...

有些孩子，见去广东打工回来的同学，穿上了新衣服，还染了发，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觉得去打工就能像他们一样，像个时髦的城里人一样回村...

云洁曾因有道题目不会做，跑去问一位比她大的哥哥。

但人家头也不抬地说：读什么鬼书？到最后还不是打工的命...

这位初中毕业的哥哥，没过多久也进城打工去了...

作为一位独立纪录片导演，蒋能杰曾拍摄了“留守儿童三部曲”（分别为《路》《村小的孩子》《加一》），一直关注着这个群体的变化。

在纪录片《村小的孩子》里，蒋能杰导演问过孩子们一个问题：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

镜头下的孩子，答案出奇地一致：打工、打工、打工...

这两个字犹如魔咒一样，捆绑了他们的父辈，如今似乎也成了孩子未来唯一的出路...

因为在他们周围的世界，从来没有人向他们展现过生命更多的可能性...

据民政部公布的数据，2018年，全国共有农村留守儿童697万余人，96%的农村留守儿童由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照顾。

相对于非留守儿童，这些孩子身上明显存在着一些问题：

每天阅读时间更少，玩手机玩电脑看电视时间更长，学习成绩差；

性格暴躁、缺乏信心，情感交流障碍，超过10%的留守儿童会选择说父母“已死”；

相当大比例的孩子遭受着躯体暴力或精神暴力，甚至是性暴力...

留守儿童会遭遇什么，数据可以罗列出一大堆...

但孤独和成长的困惑如何消解，他们破碎的生活又该走向何方，无人知晓...

所幸的是，我们还有《矮婆》《村小的孩子》这样的影片，有蒋能杰这样的导演，坚持为这些孩子们发声...

毕竟，只有先看见他们的存在，问题才能得到关注，才有解决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