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近却有一部关于母亲的新片,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坏母亲」的故事。电影《百花》在去年入围了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主竞赛。两人三度合作,从《银魂》里的姐弟,到这部片里饰演夫妻。男主泉(菅田将晖饰)发现母亲百合子(原田美枝子饰)最近有些不太对劲。众所周知,这种病对于患者本身是一种折磨,对于家人来说也意味着无穷尽的困扰。泉先是请了一名护工,在自己工作忙的时候照顾母亲日常起居。即便如此,稍不留神,还是会让母亲走丢,让人一番好找。
随着母亲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泉只好让她住进养老院,被24小时看护。他会找各种理由(甚至撒谎),以拒绝母亲的留宿请求,新年也不行。其实,在送母亲去养老院之外,泉还有一个选择:将母亲接回自己家住。其实,泉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儿子」这个身份所具有的义务。后来这个男人因为工作调动需要去神户一年,他想带母亲一起去。于是,母亲在没有告知儿子的情况下,直接和男人一走了之。泉放学回家,发现母亲不见,焦急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幸好,他最后在桌上堆积的杂物下发现了母亲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外婆家的电话。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原本亲密的母子关系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不难猜出,母子二人都是有意回避这件事,从而维持住平和的表象。她渐渐忘记了曾经的事情,甚至忘记了自己对儿子的伤害。可泉自己却要继续负担起这些记忆带来的伤痛,凭什么。每当听到母亲提起两人以前的美好时光,都让泉觉得讽刺。母亲病情进入后期,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缠绕自己许久的问题:母亲此时已经无法准确理解别人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过,电影无意对她进行道德审判,而是试图在过去的记忆碎片里,寻找她这么做的原因。母亲一边靠教钢琴来挣取家用,一边独自承担起家庭的所有。在抛下儿子之前,她和人们歌颂的所有母亲一样,用孩子填满自己的生命,用足够有力的爱去包裹孩子,让他不会因为父亲的缺失而感到失落。虽然电影中没有直接表明,但我们可以从很多细节看出她身上的压力巨大。比如,母亲曾说,她很羡慕闺蜜可以不用在意孩子,毫不犹豫地吃掉一整颗草莓。生活上的压力与感情上的缺失,让百合子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时昏了头脑。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她会自己买书去了解、学习阿兹海默症的相关知识。在泉将自己送到养老院的时候,为了不让儿子有心理压力,她会主动表明自己觉得这里很好。总是突然陷入到泉小学时期的记忆中,和别人说着自己的儿子有多么的棒。即便是阿尔兹海默症,也无法剥夺这份扎根于意识深处的情感。在泉心中,不论曾经的母亲有多美好,现在都已经被打上了「有罪」的烙印。而且一直道歉又如何,反正一会儿就忘了,原谅也没有什么意思。母亲和别的男人走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他感到恶心,甚至是看到相关物品就会吐的程度。有一部曾经感动无数人的老片《九香》,就是关于一个伟大母亲的故事。丈夫突然离世,使得九香只得一人承担起养育五个儿女的担子。九香总是把所有的粮食分给孩子们吃,等到孩子们都睡着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把碗中剩下的粥舔干净,以此充饥。还有前年的国产剧《您好!母亲大人》中的母亲,丁碧云。只是,这些情绪全是发自对孩子的愧疚,而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有多少伟大的母亲出现,就有多少身为个体的女性消失。丁碧云遇见了让自己生命焕发新光彩的感情,但因为还要照顾孩子,就被她单方切断。《隐秘的角落》里,母亲周春红与主任间的爱欲是她最快乐的药剂,也是她最大负担。可不论丁碧云还是周春红,她们的情都没有违背伦理道德,但依旧瞻前顾后。当初有不少人因为董洁私生活的争议,把她打成「毒妇」,认为她来演丁碧云是对母亲的侮辱。因为「母亲」这一身份,女性被大众架上了道德评判的高阁。就像百合子,因为一次错误,就被儿子全盘否定,余生都要生活在悔过中。但妻子却有一次对泉说,刚怀孕的时候,她是不太高兴的。在他看来,妻子一直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很期待孩子的到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工作,也不能继续喝酒了,一直想着这些事。一个女性,要决定成为一个母亲时,就注定要失去许多。当然,鱼叔并不是要为电影中百合子抛弃儿子的错误洗白。为了让AI偶像更加贴近人类,在她的程序中添加了成千上万种人类的思维功能,但最终变成了四不像。
直到最后,泉和已经完全丧失记忆的百合子坐在家中,看到了被楼房挡掉一半的烟花,泉哭了出来。他意识到,这么多年,母亲一直记得曾经和自己看过的半个烟花。以色列社会学家奥尔纳•多纳斯岑曾经做过一个调研,名为《后悔做母亲》。然而,她们并不是后悔孩子的出生存在,也不是希望孩子从这世上消失。这些母亲只是幻想,除去自己的母亲身份,重新成为一个不是任何人母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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