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讽刺「躺平式干部」的小品,包袱完成度高,尴尬指数低,讽刺效果也足够。没想到,影片虽然时代久远,但放在现在来看,毫不过时。
这时,管理材料的小苏,发现局里的洋灰(水泥)全被堆放在了后院。局里不是没有局长办公室啊,为什么要重新再装一间呢?可当大家要求维修职员宿舍的时候,就变成了没有预算。可牛科长完全不理会她,要出门亲自去催一下还没有送出的家具——放在局长办公室的家具。职工老钟,为了修宿舍事情来找牛科长的,但牛科长不在。他就拜托总务科的老李帮忙转告一下,说自己找了一个张老板来修宿舍,需要和总务科谈一下价钱。与此同时,公交车站下来了一个人,他就是提前到达的新任张局长。张局长便将错就错,认下了张老板的身份,也来到后院的宿舍门口看看情况。有位职员想趁着新局长上任,好好提一下意见,整一下总务科的风气。另一边,牛科长也回来了,并且又碰上了找他讨说法的小苏。小苏认为牛科长只会「对下官僚主义,对上吹牛拍马」。老李让小苏找人一起,把洋灰先搬进局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局长和职员撸起袖子在大雨中搬洋灰,牛科长坐在办公室里撸起袖啃猪蹄。怎么刷这种颜色,这种淡红色是种热色啊,看着心里发闷啊。有要求批办公费的,有要求看设计图的,有申请用汽车的,有发愁员工住宿的。今天我们总务科的中心工作,是为了欢迎新局长做好一切准备。在关于装修新办公室的事情上,牛科长说过这样一段话——尤其是我们搞总务工作的,必须要建立一种服务的观点。这个「与人方便」中的「人」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那得是上位的,有能力的人。新局长上任当天,牛科长比正常办公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到单位。新局长下午就到了,有多少事情等着要办,你怎么还等上班时间呢?天降大雨,家具行想把放在局长办公室的新沙发盖几块油布送过来。那套沙发二百多快呀,用油布盖,弄坏了算你们的怎么的孰轻孰重,牛科长心里有杆秤,秤砣就是他自己的利益。各科科长经常开会,还经常出岗检察工作,局里基本上就只有牛科长一人当家作主。牛科长演的这场滑稽戏终于结束了,他这个主角也该下台了。而这件简单的事,却将牛科长这个一边逢迎吹捧一边中饱私囊的人物形象塑造得活灵活现。虽然电影时代久远,但镜头语言却干净利落,看起来轻巧舒适。但他还是先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咳嗽一声,装作是吹桌子上的灰。接着,牛科长又装模作样地拿起手边材料,继续挥扫不存在的灰尘。实际上,将牛科长无视正事、只看重个人利益的人物性格,表露无遗。例如,牛科长验收工作成果的时候,在过于光滑的地板上差点滑倒两次。之所以能够拍出这样优秀的作品,与主创的传奇经历息息相关。《新局长到来之前》的导演是「中国讽刺喜剧开拓者」之称的吕班。第二年,为了振兴家乡的电影产业,又选择离开上海,回到山西创办了西北影业公司。1936年,在赵丹的推荐下,吕班出演了《十字街头》,在其中扮演了大学生阿唐的角色。
《十字街头》剧照,吕班(左)在武汉大撤退前,他与田汉前往台儿庄慰问战士,却不慎被日本人抓捕。让人没想到的是,吕班竟运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假扮成一名智障患者,顺利逃了出来回到上海。战争结束后,吕班加入了东北电影制片厂(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前身),主演了新中国的首部故事片《桥》。后来更是拍摄了家喻户晓的《吕梁英雄传》与《新儿女英雄传》。再后来,吕班与天津的曲艺作家何迟成立了「春天戏剧社」,相声大师马三立与侯宝林也是其中的成员。《新局长到来之前》就是这一时期的作品,也是他拍摄的「喜剧电影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另外两部,是《不拘小节的人》与《没有完成的喜剧》。后者则是讽刺了铺张摆阔的官僚主义作风、爱吹牛的人以及不孝敬父母的人。《不拘小节的人》(左)剧照,《没有完成的喜剧》(右)剧照毕竟,讽刺过于明显与直接,就会让人感到冒犯和刺痛。在最初创作《不拘小节的人》的时候,吕班就曾被告诫——但在《没有完成的喜剧》里,吕班还是在电影中设置了一个名叫「易浜紫」(一棒子)的文艺评论家。以其为核心将整部影片穿插起来,暗含着对当时文化监管的影射。不幸的是,这部1957年的电影成了吕班的最后一部作品。讽刺讽刺,既要「讽」又要「刺」,有刺就要扎人,被扎的人一定会疼。乱刺一通叫做「无的放矢」,刺得不准叫做「盲人摸象」,刺得过大叫做「小题大做」,刺得不够叫做「隔靴搔痒」。说穿了就是怕,怕弄巧成拙,怕弄得低级庸俗,怕讽刺的尺寸不适当,怕把讽刺变成污蔑,最怕的是一些听起来蛮有道理的清规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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