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播8.9,网友不吝溢美之词,恨不能把它树为行业标杆。收官6.6(现在已经降到6.2),它成为传统文化的“蠹虫”。音乐了,又没完全音乐,唱歌跳舞之间还有大量对话和独白。对自己作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句,她这样阐述:把“动人”的深层次原因——人格魅力简化成最表面的外貌优势。把她用心良苦对宝玉的劝学,曲解成只为自己的未来努劲儿。第四回,在说明薛蟠身世的时候顺便提到他妹子薛宝钗选的秀女: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用刻板印象糟践一顿人家不够,还让一僧一道出面讽刺她“一场空”。黛玉的诗才在大观园公认一等一的好,还得到过贵妃元春的肯定。曹公对她的判词也是“堪怜柳絮才”,用谢道韫咏柳絮的典故把她比作才女。到节目的讨论环节,学员七嘴八舌,明确表明自己不愿和性格别扭的林黛玉做朋友。他们既看不到林黛玉可爱的一面,也忽略了她后期的成长。左一个“不是正房生的”,右一个“最先舍得的就是我”,怨气比死了五百年的厉鬼还重。大观园上上下下几百人,都被她管得服帖,是纯靠自己的能力,成为贾母“最拿得出手”的第三人(前两个是亲孙子宝玉和早逝女儿留下的黛玉)。“小心眼”和“自怨自艾”在探春身上,是最不可能出现的特性。且不说大家对“曹公为何这样排列正册主子们的顺序”还没有定论,就只说剧情。整个《红楼梦》里,只有贾宝玉一个凡人去过太虚幻境,见过“十二钗”的簿册,妙玉怎么会在内心OS有关名册排名的事?她亲口承认故意害死贾瑞、勾结官府贪赃枉法,还昧了林妹妹的钱……Sir猜,这些罪名对应的应该是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让贾瑞在巷子里冻了一夜。还有第十五回“王凤姐弄权铁槛寺”,她收了静虚师太的钱,答应帮她摆平一处官司,至于“昧了林妹妹的钱”,Sir倒是没有印象,市面上流行的说法也大多是揣测。啊……就是这些或夸大或子虚乌有的罪名,王熙凤居然一一承认了。在红楼女性角色自白之后,配着筵席的热闹氛围,几个男角色登场。何况,大家演绎的抽花签场景,在第六十四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而秦钟,早在第十四回人就死了。
评王熙凤也一样,说“谁娶了她,少活几年”,聊完还哄堂大笑。而受到一致好评的,是未来的贤内助宝钗和安心守寡的李纨——仍然是刻板印象。可为什么,原本一档面向年轻人发扬传统文化的节目,遇上《红楼梦》就突然变得没文化了?——用年轻人喜欢的方式(即玩梗),去再次演绎古代故事,同时要体现当代女性价值观。当这样简单的愿望,撞上充满复杂饱满、各有风采的女性角色的《红楼梦》,节目的制作惯性就显得捉襟见肘。她清醒地嫌弃四处作妖的母亲和烂泥一滩的弟弟,以及自己庶出的身份,发誓一定要脱离现在的处境,掌控自己的命运。天赋型学霸,什么都要争第一,仗着自己才华高,蔑视所有人,除自己外,外人皆为“次等”。我杀人放火,自私自利,可我是敢自首的小姐姐一枚吖~可问题是,节目用的人物,人家自己有自己的故事,将它们提炼出来就足够动人,何必用古人的嘴,去强说当代的励志?我若是男儿,早离了这里,有一番作为,到时自由我的道理。
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如今他既有这主意,正该和他协同,大家做个膀臂。”她的“槛外人”,不是把自己当上帝,非要站得比“槛内”的凡夫俗子高(这不又落入功利陷阱?),而是在一个“外”字:她就不愿进入你们世俗的体系,什么高了低了,通通被她敬而远之。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落得“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被强盗半夜掳去(高、程版结局)的命运。在她心里,人世是污浊的,可就算她逃到“槛外”,也没能逃出人世的玷污。节目假如真正将古代女子的故事,实事求是还原在当下的价值体系里,就完全正确吗?
她们的所思所想,局限于彼时彼刻;她们的行为,同样也是依潮流而动。当代女性所追求的反抗、自主、平等,对她们来说,只是远在光年之外,都照不到太阳反射的一颗恒星。给予她们良好物质基础和诗书教育的贾府?轮不到她们操心关注的政权?还是刻在所有清朝人DNA里的“礼教”?又或者,去反让她们成为一定意义上“既得利益者”的封建制度?“古代女子”和“当代崇尚反抗的女性价值观”,从根本上就是相悖的。如果说《美好年华》的争议,只是某一集节目制作过程中的疏忽和轻视,后期还有补救的余地。从2017年《国家宝藏》开始,文化节目翻红,每隔一段时刻就有一两个出圈节目。
《如果国宝会说话》《典籍里的中国》《上新啦故宫》……前段时间,河南卫视的“奇妙游”系列也得到压倒性好评。端午节奇妙游的晚会全网阅读量3.4亿,讨论度7亿,让河南台从名不见经传的“土台”成为观众嘴里的“宝藏频道”。今年五月,《光明日报》发布一篇文章《文化类节目这十年:打造文化强国建设的亮丽视听名片》,里面列了几项对文化节目的鼓励性措施。国家广电总局以“中华文化广播电视传播工程”“中国经典民间故事动漫创作工程”等重点项目为抓手,引导广播电视机构紧密结合中国文化和中华文明特点……对重大选题、重点项目予以大力扶持。
国家广电总局还建立“广播电视创新创优节目”等常态化评优奖励机制,加大文艺评奖倾斜力度,鼓励文化类节目创作播出,引导行业平台、各类媒体加大优秀作品宣传推广,努力为文化类节目创作播出创造良好条件。
2020年,电视创新创优节目25个,文化类节目占了7档。第26届“星光奖(政府奖)”获奖的7个电视文艺节目中,文化类节目占了5个。在社交媒体,看文化节目的仿佛比看流量娱乐节目的品味高上一截,拉踩比比皆是。当恢弘的舞台效果和骄傲的文案交相辉映,观众的文化自信也达到了顶峰。当传统文化被当成指标去完成,它势必也有被反噬的风险。把节目拔高到“文化传承”的高度,相应的,就会受到观众评论里吹来的寒风。高分文化节目《典籍里的中国》,一个,有观众指出,节目里科普的《尚书》,是错的。另一个,宋应星作为持“反清”态度的人,不应该是留辫子的形象。辫子和《尚书》的问题,其实对于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差别。但既然打着“科普”“传承”的旗号,就总会有人拿着放大镜审视。主打传统服饰和妆容的展示,经过专家指导,常识上的错误基本可以避免。本期的重点场景,是一场汉服形制大秀,上百人的队伍,光规模就镇住了观众。服装、历史我不懂,三观可是人人都能来说上两句的话题。唯有看着那些披着“文化新衣”的人群,嚎叫着,争吵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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