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骂上热搜,我也要撑她
生育话题,最近又吵上了天。
几天前,「全国最新产假一览表」出炉。
显示多地修改计划生育条例。
大部分省份将生育假由过去的30天,拟增至60天。
二、三胎最多可延至188天。
不难理解,此举是为了提高生育意愿。
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总和生育率已经低于国际警戒线。
然而从评论区来看,大多数人并不买账。
原因就在于,女性的生育假被延长了。
但男性大部分都维持不变,低至7天,最长也只有30天。
有人从育儿角度指出,这实际上是在变相鼓励「丧偶式育儿」。
也有人从求职角度担忧,这会使本不乐观的女性就业雪上加霜。
还有媒体从企业角度提出更为现实的难题,生育假成本该由谁买单。
毕竟如果处理不当,后果依然会转嫁到女性身上。
恰巧,最近有一部挪威电影,探讨的正是女性生育与抚养后代的问题。
而且同样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有人夸它「可爱又深刻」;
有人骂它「教坏小朋友」。
它到底讲了什么?
今天就来看一看——
《忍者宝宝》
Ninjababy
影片围绕一个意外怀孕的少女展开。
女主拉克尔。
一个不守常规的「坏女孩」。
辍学、酗酒、吸烟、嗑药,一样不差。
满嘴屎尿屁,脏话张口就来。
性生活也十分奔放,动辄就来场一夜情。
她唯一的爱好是画漫画。
只是画风清奇,内容也不太正经。
许多一夜情对象会以奇奇怪怪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笔下。
她和闺蜜合租。
在外各自潇洒,回家后还能互相陪伴、一起嬉闹。
有兴致了,还会一起报班学合气道。
然而,这样恣意快活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拉克尔意外怀孕了。
她的孕肚并不明显。
没想到,当她去医院打胎时居然被告知:
胎儿已经六个月了,而且很健康。因此根据法律规定,不能打掉。
拉克尔找孩子爸爸商量。
但对方只知道疯狂甩锅,责备她为什么不早点打掉。
并且建议她送给领养家庭。
拉克尔只得奔赴领养机构。
但她不放心全权委托给机构。
于是伪装成领养者,混入领养说明会。
随即震惊地发现,领养家庭虽然都很有钱,但个个居高临下,充满种族、地域偏见。
有的人只想要白皮肤,有的只想要本土孩子。
拉克尔不想把孩子给这样的人。
巧的是,拉克尔正好有个不孕的姐姐,而且也很乐意收养她的孩子。
但就当一切安排妥当时。
孩子爸爸又突然回心转意,跑来要孩子。
不仅表示自己想养孩子,还劝说拉克尔与他结婚,共同抚养。
理由令人难以置信。
「我们一起过日子,想啪啪就啪啪。」
拉克尔自然不会同意。
就在他们还争执不休,未达成一致时。
孩子降生了。
乍一看,这不就是屡见不鲜的「少女堕胎」的苦情故事吗?
但,意外的是,现实主义的庸常题材之下。
讲述的却是一个轻盈灵动的喜剧故事。
毫不苦大仇深,反而幽默感四溢。
原因就在于——
影片塑造的拉克尔这一准妈妈形象,是彻底与「母职」解绑的。
显然,她不是一个理想的母亲形象。
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所谓的母性光辉。
最初看到验孕结果的时候,她只想赶紧打掉。
当她被医生告知已经到了孕后期时,仍没有丝毫动摇。
即使看着B超显示器上鲜活生动的小婴儿。
她也只想着快点把孩子送出去。
她为肚中孩子画了大量漫画。
画中的宝宝以动画形式跃出纸上,和她对话。
她依旧直白地告诉孩子: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把你处理掉。」
「不想成为母亲」的念头也贯彻在她的行动上。
她在怀孕晚期时,还接连发生了两次性关系。
最后直到孩子顺利出生。
她怀抱着婴儿, 看着它幼小的身躯和无辜的脸蛋。
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温情和怜爱。
孩子要吃奶时,她还嫌弃地询问能否用奶瓶。
不仅如此,影片还刻意弱化了拉克尔身上的母性特质。
她怀孕6个月了,小腹也仅仅是凸出一点点。
也因此她将自己的孩子称为「忍者宝宝」,偷偷藏在肚子里一声不吭。
影片为了强化这个世俗意义上「不负责任的母亲形象」。
更是让「忍者宝宝」从漫画中走到了现实生活。
从孩子的视角直接控诉母亲。
「你喝了太多酒精,让我的脑子里都是水。」
「你为什么给我找了一个这么烂的爸爸?」
「你为什么不能让安吉丽娜·朱莉领养我?」
甚至还塑造了一个与女主对立的「负责任的父亲形象」。
虽然孩子爸爸一开始得知怀孕的消息时,摆出一副渣男的态度。
但后来回心转意,决定担起责任。
而且最后,他也的确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与传统的女性角色发生置换,成了一个有担当的单身父亲。
这样一个弃养孩子的非典型母亲形象。
要是发生在现实当中,恐怕早就被骂上热搜第一。
但,电影反其道行之。
不去站在道德制高点做评判。
而是试图引导观众,设身处地审视个体的困境。
拉克尔真的是一个不负责任又冷血的人吗?
其实,她的选择也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原本就是意外怀孕,男方还是一夜情对象。
双方都没有经济能力,缺乏抚养资本。
假如拉克尔抚养这个孩子,她势必无法给孩子提供良好的成长条件。
也势必会因此牺牲自己的理想。
没错,她想成为一个插画师。
如果在事业的起步期成为母亲,理想怕是会更加遥不可及。
但为自己考虑,不意味着极度自私。
毕竟,放弃孩子对她而言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忍者宝宝」的漫画形象正是她内心世界的外化,凝聚了她潜意识里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在孩子快出生时,她极度担心孩子的健康以至于精神失常。
在她的眼中,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只看得到忍者宝宝坐在角落一个劲地埋怨她的冷血。
她的幻想中,忍者宝宝悲伤地质问她: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从来没有给你惹麻烦。
也没让你胖,也没让你吐。
可是你又要给我下毒,又要把我送走。」
然后它委屈巴巴地化成一滩水消失了。
影片不仅没有掺杂道德审判,还呈现出了一个极具包容性的女性生存环境。
片中,拉克尔没有因为弃养受到任何苛责。
她的姐姐一直尊重她的决定。
比起孩子,她更关心拉克尔能否好好度过这段困难时期。
她的合气道老师知晓一切,包括她略显混乱的性关系,以及未婚生子的事情。
但他觉得这不重要。
他只看到一个观念开放,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的女孩。
他只觉得她会画好看的画,一定前途无量 。
孩子爸爸也始终没有责怪过拉克尔。
他独自担起了抚养孩子的责任,也不忘驳回拉克尔自暴自弃的话。
「你才不是什么烂人。」
不难发现,这部电影和《朱诺》类似。
都是通过少女未婚先孕后弃养的故事,试图告诉我们——
女性不是天然的母亲角色,她可以自己决定能否成为一个母亲。
而且,剥离母职的女性仍旧有自我存在的价值。
不同之处在于,电影《朱诺》给了一个开放性结尾。
朱诺生下孩子并按计划送给领养家庭后,又回归到了自己最初的生活轨道上。
我们无法预知她之后的遭遇,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弃养的决定。
而这部影片则坚定地给了拉克尔灿烂近乎童话的结尾。
她如愿成为一名插画师,出版了自己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孩子在父亲的养育下长成了可爱的小姑娘。
拉克尔仅仅为孩子的健康成长感到欣喜。
可想而知,会有不少观众无法接受这样「大逆不道」的故事。
甚至质疑它是否在鼓励女性抛弃孩子。
但其实,从电影诙谐的叙事手法就能看出,它并无此意。
它是想通过一个极端化的个例,来讽刺母职绑架女性的现实。
很多女孩意外怀孕后成为母亲,又缺乏经济能力或心理准备。
要么把孩子丢给上一代人,要么将孩子放养。
到头来又酿成教育悲剧。
这样的悲剧,并不鲜见。
电影《凯文怎么了》当中。
不想当妈妈的女主意外怀孕,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成为母亲。
对孩子没有发自内心的爱,只能被责任推着前进。
结果导致孩子严重缺爱,形成反社会人格。
长大后,竟然成了一个杀人魔。
悲剧的源头就在于,女性违背自己真正的意愿,被观念裹挟着成了一个母亲。
在长期以来的落后观念中,女性的价值由「生育」衡量。
放弃母亲角色往往意味着要承载过多外界的指责。
虽说电影难免有艺术化的夸张。
堕胎、弃养这类事情还是需要依据具体情况,在法律、道德等不同层面进一步评判。
但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女性的生育自由都尚未得到尊重。
比如舞蹈艺术家杨丽萍,即使已经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但仍旧被嘲讽是「失败的女人」。
理由仅仅是,她没有生育儿女。
很多女性自己也深以为然,同时深受其害。
纪录片《人间世 第二季》中。
25岁的吴莹患有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伴有重度肺动脉高压。
医生明确表示她不能生孩子,她的家人也反对她生孩子。
但她坚持认为「人生要圆满,就是要有个孩子」。
最终选择「拼一把」的她,离世了。
如今,为女性延长生育假。
说到底,也是传统的「母职」观念作祟。
将女性与生育捆绑,而男性被默认为应尽快出去赚钱。
这样的措施,可能反而会在无形中把女性赶回家庭。
但所幸,在女性主义观念普及化的今天。
人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纷纷提出异议。
更多人还是认同杨丽萍忠于内心的人生选择。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她和女主拉克尔一样,背离世俗的规约,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最后如愿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所在。
这也是这部影片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它以幽默又有趣的形式,包容又不加审判的视角。
打破了母职神话一直以来强加在女性身上的道德枷锁。
告诉我们——
孩子是一条生命,母亲同样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生命。
没有谁是天生的牺牲者。
全文完。
如果觉得不错,就随手点个「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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