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老会计一句话，让我觉得自己12年财务白干了

“你一点也不像财务。”

黄姐说这话之前，我正帮采购整理报销单。我十指并用地整理着纠缠在一起的单据，陈年老单散发着纸张特有的霉味，夹杂着采购的汗酸味，一丝一缕刺激着我的鼻腔。我皱着眉头，像上次那样“威胁”采购：“下次再乱七八糟，我就不给你报销了。”采购嘻嘻哈哈地填着报销申请单。

黄姐就在这个时候来到我旁边的座位。餐厅来往的客人太多了，以至于我忽略了身旁的这个女人。待她静坐了一会，对我说话时，我才稍稍的抬起头，打量着她：

棕黄微卷的披肩长发，窈窕的身材。淡蓝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眯闭着眼睛，让我分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是微笑还是蔑视。

有一个词汇在我的脑海中徘徊良久，终于从搜索框弹了出来：女人。嗯，我想没有一个词能合适地评价她，除了这个。

我突然想起上个星期五老板说的话：“下周会有个大姐来接替你工作。”

我当时还傻傻地问了句：“大姐？多大的大姐？”

老板薄唇勾笑：“38岁。”

我确定当时闪过我脑海的词汇，应该是“圆润”，如我这般，人到了中年的圆润。

这是我职业生涯最短暂的一份工作，从开始到结束不到6个月，期间还包括了长达50天的假期。

老板是热情洋溢的80后，性格很好，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没有我上一任老板的架子，就是运气稍微有点背。融资开餐厅，11月份刚开业，正想过年大干一场，便碰上了疫情。面对一日下滑的营业额，我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会计业的黑寡妇”：之前我做过的公司，都差不多倒闭了。

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家里独自一人上网课的8岁孩子，着实让我不放心。在种种压力之下，我向老板提出了辞工。

黄姐就是这个时候面试的，38岁的老会计，工资要得比我低了50%。若不是她手里拎着一包资料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我真怀疑她是来这体验生活的。

我试探地问黄姐：“你带这些是.......”

黄姐毫不避讳：“这是我接的私单，就这点工资，我吃啥啊。”

“那你不怕老板说？”

“有啥好说的，我面试的时候，都说好了。我不耽误工作，做完公司的事情就可以整自己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我工作12年来，第一次听说在公司还可以光明正大干私活的。

黄姐是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会计，账务交接都没问题。只是对于细节，她有很多异议。比如：要帮采购整理单据，要帮老板打印文件，要帮厨房出一下盘点表，要负责跟供应商对账，要去银行存钱，要兼职人事考勤，要核算员工工资.......

她再一次提出抗议：“这不是个财务该干的活。”

我说：“公司刚开业没多久，人员配置还不完善。”

她几乎要跳了起来：“不行，不行！我以后得把它规整起来。”

她开始跟我传授她的经验：财务，就只干财务的事。千万不能好说话，好说话就啥都得干。她甚至开始埋怨我不懂拒绝别人，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

就在此时，我的微信响了起来，一个供应商发来的催款信息。我把微信拿给黄姐看，她手一挥说：“给他推荐我的微信。”

供应商收到微信名片后，迅速加了黄姐，一阵寒暄后，直奔主题：“啥时候给钱？”

黄姐也不客气：“急什么急，到了时间就给。”

“你们都托了两个月了，你们老板说，今天就给的。”

“老板是答应了你，但财务得筹备，等筹备好了自然会给你的。”

经过几段唇舌之战，供应商节节败退，最后偃旗息鼓，丢下“好吧”二字弃甲而逃。

黄姐得意地拿着聊天记录给我看，再次跟我传授她的经验：“对于凶的人，你得比他更凶。那些“抱歉”、“不好意思”的话，只会助长别人的威风。”

她谈起让她感触最深的催债：“有家供应商追债，追到酒楼来，老板躲了，供应商在我面前哭啊，眼泪汪汪的。你说，是你该怎么办？”

我想象着那个场景，良久未能给出答案。

“我当时就这么坐着玩手机”黄姐拿起桌上的手机，边玩边对我说：“做财务的，得心狠。你得时刻记得，你就一个打工的，人家不会把你怎么滴。”

我看着面前的黄姐，忽然想起前任老板娘说过的一句话“心不狠，站不稳。”

思绪在脑海中百转千回之际，黄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我抬眼看了下时间：17点15分，距离下班还有45分钟。

黄姐看我在犹豫，又说：“6点下班是你给自己定的规定吗？老板不在，你做事给谁看？！”

我在她的推搡下，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这是我自2007年步入社会后的第一次翘班，伙同的是和我第一天交接的老会计。

你点的每一个“在看”

我都认真的当成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