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爱你所以送你去死”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叙利亚籍导演塔拉勒·德尔基(Talal Derki)一定会举双手赞成这句话。
因为他拍出了一部,比所有恐怖片都更恐怖的纪录片。
他能随意出入战场,对硝烟、爆炸不以为意,但拍摄本片时,却时刻与恐惧相伴;
他在采访中表示,拍摄过程中,他得时刻伪装自己才能免于丧命,可以说既要当导演,还要当演员。
影片上映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拿到了圣丹斯电影节的评审团大奖;
以及豆瓣 8.6 的高分;
但与此同时,还收到了大量的恐吓消息,威胁要取他性命。
而他对此亦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用镜头记录的对象,是一个恐怖分子的家庭——
《恐怖分子的孩子》
Of Fathers and Sons
阿布·奥萨马生活在叙利亚北部的伊德利卜省,是八个孩子的父亲;
同时也是恐怖组织「努斯拉阵线」的一员。
彼时叙利亚内战正酣,努斯拉阵线是反对派军事力量中的一支重要武装,阿布作为一名狙击手,同时也是扫雷专家,活跃在战争前线。
在镜头下,阿布的形象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在家中,他每时每刻都和孩子们黏在一起,丝毫不吝自己的温情。
当学校校长打骂小儿子时,他会毅然让孩子们退学,自己来教。
他最疼爱与重视的,是他的大儿子,奥萨马·奥萨马。
他以自己最尊敬的本·拉登的名字为他命名。
在奥萨马 4 岁时,阿布被捕入狱;他声称,自己与奥萨马之间存在着一股神秘的感应。
奥萨马受到的教育也是孩子中最为严厉的,背后无疑承载着父亲殷切的期望。
这些时候,他就像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老派「严父」那样,粗犷而热烈地爱着他的孩子们。
但同时,他又是一位极端虔诚的激进恐怖分子。
他将建立一个伊斯兰教「理想国」作为唯一的理想:
时刻念叨着的是,这场「圣战」将会持续很久很久,也早已做好了将儿子送上战场的准备。
因为爱他,所以要让他去战场上送死。
这种做法,在鱼叔这些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看来,无疑是矛盾而不可理喻的;
但这位父亲自有一套逻辑:他爱自己的孩子,但更爱安拉。
他的所作所为,无不顺着真主之意。
而这种不可理喻的价值观,也被这群崇敬着、热爱着父亲的孩子们所继承了。
他们像所有儿童一样玩耍、打闹、花式「作死」;
但他们玩耍的内容,是虐杀小鸟。
他们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侮辱了真主、贬低了信仰。
他们的「作死」实验,是制造炸弹。
这些长着一副天真稚嫩脸庞的少年们,却比他们的父辈们更喜欢呐喊「安拉胡阿克巴」。
而且他们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切实践行着极端伊斯兰主义,随时准备着,成为真正的「圣战士」,为安拉献上自己的生命。
而这一天,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早许多。
阿布在一次扫雷活动中遭遇意外,被地雷炸断了一条腿。
但他依然不以为意,宣称这是「安拉的旨意」,转而开始通过制造炸弹来继续为组织效力。
而他的孩子们也被提前送往恐怖组织学校,开始了残酷、严苛的训练。
由于物资匮乏,每个孩子的全部生活用品就是一身制服,和一块毯子。
每天的伙食则是七颗枣,「喂蚂蚁都不够!」
为了培养他们的胆量,教官甚至会用实弹对着他们射击,一不小心就会血溅当场。
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这群孩子们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迷茫。
但他们的生活,早已不由他们自己掌控。
最终,一向聪颖活泼的大儿子奥萨马表现出色,如愿踏上了父亲走过的,那条通向死亡的战争之路。
小他一岁的弟弟艾曼则被淘汰,重新回到了学校,在追求学业的同时照顾他年幼的弟妹。
导演本人也完成了拍摄工作,回到了自己柏林的家中。
不同的道路已将他们分离;也再不会有道路能带他们重聚。
影片甫一面世便备受好评,并入围了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
然而导演本人在前往美国进行宣传时却意外被拒签,直到投票截止当天才得以踏上美国土地,最终遗憾落败。
这段插曲反倒成为了电影本身的一个绝妙注脚,引发了大量媒体关注。
外媒在评论中谈到最多的,除了影片提供了对极端伊斯兰主义者前所未有的近景观察与真实记录,引人深思;
就是导演本人敢于深入虎穴的,卓绝的勇气与智慧。
毕竟, 「恐怖主义」及其信徒们对于大众来说,仿佛是另外一个星球的怪物:神秘、残忍、嗜血、狂热,唯恐避之不及。
在怪物的巢穴中和他们一起祷告、一起生活两年半之久?
更是天方夜谭。
导演自己也承认,这段两年半的潜伏时光宛如梦魇,即使回到柏林家中也难以逃离。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回去,我在手腕上纹了纹身——那样他们(恐怖分子们)一看到我就会把我杀死。」
但对于塔拉勒来说,这又是一次非去不可的冒险。
从 2011 年延续至今的叙利亚内战尚未止息,恐怖组织仍在践行「圣战」,在叙国人民中散播着苦难。
身为一名叙利亚人,和一名纪录片导演,塔拉勒认为自己有能力,也有义务去弄清楚:
这群恐怖分子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驱使了他们犯下这些骇人听闻的罪行?
而这一切的苦难与罪恶又是否有可能终结?
当然,仅凭导演一人,不可能解决所有这些宏大的命题。
但本片中那些冷静、客观而细致的镜头,至少足够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这些怪物们,到底是什么?
答案是,人。
这个简单到有些可笑的答案,却恰恰是本片最令人恐惧之处。
在观看本片时,鱼叔内心一直有一股恶寒:
明明对方也是与自己一样鲜活的人类,为何所言所行皆是非人之事?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恐怖谷效应」吧。
更加细思恐极的是,在对方眼中,我们这些「文明人」,其实才「非人哉」。
这种无可调和的价值观矛盾,是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
片中最能体现伊斯兰极端信徒与西方世界的理念差异的,是“古尔邦节”的一段场景。
古尔邦节意为「牺牲节」或「宰牲节」,传说真主为了考验先知易卜拉欣的忠诚,降梦给他,令其宰杀自己的儿子作为献祭。
易卜拉欣毫不犹豫地准备动手时,真主感受到了他的忠诚,用一只黑头绵羊代替了其子作为牺牲。
这个故事在圣经里有个我们更加熟悉的版本:亚伯拉罕献祭儿子以撒。
在基督教里,这个故事所要表达的是上帝对其子民的爱,因此教徒们应当同样以爱回报;
但在伊斯兰教学者看来,这个故事全然没有赎罪、或是与上帝和解的含义——易卜拉欣仅仅被看做是顺服神意的榜样,是他们应当效仿的模范。
而这也正是这部纪录片里,父亲们正在对他们的儿子所做的事。
在整部片子里,导演都极尽所能地保持了克制与冷静,虽然主角是恐怖分子,却并没有过多渲染他们残暴的行径。
最血腥的场景,竟然就是这段古尔邦节时拍摄的,宰杀山羊作为献祭的过程。
整部影片中一直被刻意回避的鲜血、暴力,此时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
而导演本人的态度,就体现在这种隐微之处——
这部影片的主题,就是献祭。
恐怖分子的孩子们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因为他们只是被灌输了所谓「信念」,任父辈鱼肉的生祭。
圣战者嘴上说着不忍看见祖国被毁,却亲手把这片土地打造成了血腥的祭坛。
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过是被所谓「传统」操纵着的、行尸走肉一般的祭司,或者说屠夫罢了。
然而这一献祭的始作俑者早已灰飞烟灭,化为经书上的文字流传至今,纵要寻仇也无处可去。
而今人被裹挟在各方利益、理念的矛盾螺旋之中,对这暴力的循环亦无法可解。
《恐怖分子的孩子》的恐怖之处在于,向大众描绘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残酷世界;
而它却正是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于是令人加倍绝望。
那么,是否就真的全无和平的希望了呢?
导演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希望是什么。但当我回到柏林,和自己的孩子玩耍,一起跑、跳,看他微笑的时候,恍若永恒。我因此认定,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奋起斗争——我们存在于此世,我们值得更美好的生活。」
「我觉得,这种斗争,也许就是希望本身。」
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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