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让整个B站无语就对了
这部动画短片集,由八个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立故事组成,仅上线一周播放量就突破4000万。
看完的观众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触动,觉得曾经的国漫回来了。
在豆瓣上,《中国奇谭》被7W多人打出9.5的高分。
B站内部评分更是高达9.9。
上周五,Sir对它的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戳我可读)作出了解读。
大量毒饭当晚大喊还不过瘾。
鹅鹅鹅
看不懂《鹅鹅鹅》其实很正常。
国画风+志怪题材+风格化叙事。
画风奇幻诡谲、神秘莫测不说,还带有一定恐怖元素,要理解的确是有门槛。
《鹅鹅鹅》属于没有台词只有音效的默片。
与绝大多数观众多年来的观影经验相背离。
诸如鹅、鹅山、狐狸、猎人、心上人等意象到底代表着什么?
导演到底想传达何种主题?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Sir今天,也只给出我自己的解读。
在我心中——
《鹅鹅鹅》是一场奇幻诡谲的盛大想象。
更是一次关于中国人欲望与品格的微观回望。
《鹅鹅鹅》改编自南朝吴均所著的散文《鹅笼书生》(也称《阳羡书生》,原型出自佛经)。
原文说的是东晋时代有个叫许彦的人。
一日,他在山中碰到一书生,自称脚痛,想寄居在他的鹅笼中。
等到许彦在山中走累了,书生为他设饭席。
书生醉后歇息,A又吐出她的心上人B,与许彦一起饮酒;
书生欲醒,A再吐出屏风,与其共眠。
B则趁机从口中吐出他的心上人C,与许彦一起饮酒。
如此两番往复,书生将醒。
C被B吞,B被A吞,A又被醒来的书生吞……
末了,书生赠予许彦一个东汉年间的二尺铜盘(与许言所处年代相差大约300年)。
《鹅鹅鹅》则基本沿袭了《鹅笼书生》的故事脉络。
你是个货郎
今天要送两只鹅到邻村
但要Sir说,《鹅鹅鹅》最大也最妙的改编在于“视角”。
是你失踪的地方
你感到一种恐惧。
你想逃离鹅山。
可这只狐狸既跪在你必经的前路,又坐在你逃跑的后路。
你听到自己疲惫的喘息和巨大的心跳声,你怀疑它每分钟跳到了100次以上,就快要冲出胸膛。
随着脚步越来越沉重,你彻底害怕了。
你知晓了自己面对鹅山时的卑微。
你后悔没听猎人的话,不该来这鹅山。
你甚至怀疑,这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鹅山上这只绕不过去的狐狸。
他横亘在你的去路,又断绝你的来路。
你感受到后脖颈传来的麻木,移动脚步的艰难,乃至灵魂深处的颤栗。
狐狸顺势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第一,狐狸怎么偏偏挑上我了?
第二,前面的那座山上有什么?
只一瞬间。
一溜烟进入你的鹅笼,并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两只鹅之间的中心位置。
狐狸并未变小,鹅笼亦不曾变大。
而你,对此浑然不知。
一步一步,向着他指的那座山走去。
可即使你畅想过山顶的景象,你也不甘心就这样去。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的任务还没完成,你还得去邻村送鹅嘞。
你开始挣扎。
随着小石子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豆大的汗珠布满你的脑门。
你想起还没完成的去邻村送鹅的任务。
你不甘心就这样去世。
笼中的狐狸鬼魅一笑,移动了自己的重心。
你终于站稳了,再次一步一步走向狐狸想去的山顶。
亦是在对选择何种前进方式做博弈。
你以为这就是极限?
不。
你们终于到了山顶。
但你发现,自己的两只鹅已消失在狐狸的倾盆大口中。
装鹅的笼,只剩下一根毛。
狐狸想在此设席,与你坐而饮酒。
你很害怕:两只鹅已经“隐入尘烟”,下一个会是自己吗?
他要请你喝一杯酒
可你只想逃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酒不喝,非人哉!
于是,本在迷离之海中漂流的你,坠入瀑布。
而狐狸喝得更爽。
狐狸从口中掏出了“心上人”兔子;
野猪又掏出了天鹅少女……
在这篇古代散文里,许彦只是置身事外地观看心上人套娃现象。
他用一个个淡淡的“善”字答应他们想请出自己心上人的请求,答应不告知他们的上级。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感倾向。
但在《鹅鹅鹅》,导演进行了一个较大的改编。
“你”对眼前的天鹅少女动情了。
这晚霞 这时光
你觉得很美
你想让她片刻停留
她给你讲山里,你给她讲山外。
你们的爱意齐齐荡漾在山间——
她要变成一只鹅住在鹅笼中
你又有鹅了
而当你刚刚下定与她厮守的决心,狐狸就醒了。
你只能眼看着一切消失:
就在刚才,你丢了三只鹅。
天鹅少女留下的耳坠也渐渐风化,化作一只只大雁(导演说是天鹅)飞向云端。
——你拥有鹅的凭证,鹅留下的唯一念想。
就这么随之消散殆尽。
还有人迷迷糊糊认为,导演似乎只是在用这后半段故事劝告观众:恋爱,狗都不谈?
其实只要将视角脱离出《鹅鹅鹅》,一切都很容易解读。
在Sir眼中,这段剧情只着重描述了两件事:
二,你与天鹅少女的情投意合。
它们有着一个清晰的指向:对某种人生经验的隐喻和体认。
类似的表达在其他作品中有过不少。
但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在整理“偷吃”的痕迹时,是那么的默契。
至少是爱的萌芽。
但当海俊一步步踏入瑞莱的“陷阱”,去勇敢示爱时,这份爱就变成了曾经。
因为对爱,瑞莱有自己独特的理解。
哪怕其他人既不理解也不认同,甚至认为她是虐人虐己,她也仍然坚持这种理解。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顾城《远和近》
但从人心来看,还远远没有。
03
李安的经典句式——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青冥剑。
青冥剑,指向一种“贪念”。
它是七宗罪,是贪嗔痴,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是尘世间所有欲望的集合体。
更是理智与情感的博弈,欲望与品格的纠缠。
你与狐狸之间的争斗,亦是如此。
回想一下。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就像那只狐狸。
据导演胡睿所说,这个角色致敬了上美厂作品《天书奇谭》中的阿拐。
Sir的一个猜测——
猎人。
始终没有露面的“猎人”,在台词里提醒过货郎,别上鹅山。
还是说,狐狸早就被他征服、驯养,只是借他的恐怖来敬告货郎:不要走“鹅山”的捷径,不要受欲望的蛊惑,要保持送鹅的初心。
如果你仔细听当时短片里的背景音,会发现有一阵低沉的哭声从山谷深处传出。
这哭声,是厉鬼无意义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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