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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专业,也不想挣钱,拍这样的片子,就为了让我哭成狗吗?

态度 作者:乌鸦电影 2018-11-12 14:42:54

2015年,有部国产纪录片制作完成,创作团队到处筹款,最终通过众筹的方式,于2017年在中国大陆上映,票房定格在319万。

 

但创作团队的目的已达到:拍出来,镜头里的这些中国人,被看到,被了解。

 

它就是:《我的诗篇》




壹 | 陈年喜

 

陈年喜的名字,颇有些讽刺。父母给他取此名,寓意着儿子能年年欢喜,但谁能预测,陈年喜的命运,充满了苦难。


早年间,陈年喜的父亲半身不遂,没几年,陈年喜又接到噩耗:母亲患上食道癌。

 

陈年喜说: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像要炸裂了。



后来,陈年喜被无故辞退,还被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不久之后,又动了场大手术...

 

在苟且的生活中,只有写诗,才能慰藉一下陈年喜的心。


他给儿子写诗:儿子,你清澈的眼波,看穿文字和数字,但还看不清那些人生实景,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生活,又怕你真的看清。



他给老父亲写诗:爸,你的头发全白了,我越来越像你了,只有头发还有区别,只有头发把我们分成了父子。



在陈年喜的老家,屋里挂着一副对联:粗粮益人生,平安是幸福。横批是:知足常乐。



贰 | 乌鸟鸟


乌鸟鸟,很奇怪的名字,如果稍不注意,就会把它念成:鸟鸟鸟。

 

乌鸟鸟并不是本名,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乌鸟鸟认为特立独行的诗人,名字也必须特立独行,经过一番拼凑,最终凑出了“乌鸟鸟”。

 

乌鸟鸟评价说:这个名字,看上去很有一副先锋的样子。



乌鸟鸟的老家,在广东化州,这个小县城,装不下他的梦想,于是他决定去广州。

 

他的梦想是什么?说出来可能会引人发笑:写诗。

 

在人才市场里,他流连在一个个招聘摊位前,不断询问:你们这招内刊编辑吗?我会写诗。说完,就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当众朗读自己的诗。



有的招聘者说:你会写诗,那你看看我招的是什么职位,你看不懂吗?

 

有的招聘者说:一份工作,到底适不适合,赚不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养活家人,乌鸟鸟进了一家工厂,至于是不是内刊编辑,需不需要写诗,都不重要了。

 

但乌鸟鸟没有中断写诗的梦想,他在工作报表上写诗。一张工作报表,既是他工人的履历,也是他诗歌的履历。



叁 | 邬霞

 

邬霞,四川内江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14岁时,邬霞跟着父母来到深圳,进入一家服装厂打工,至今已20多年。




邬霞住在一个叫做翠景花园的小区,是个农民工聚集的地方。她说:听起来像是高档小区,其实这里一朵花都没有,就是农民房。



邬霞是个裙子控,狭小的衣柜里,吊满了各色的裙子,都是在地摊上买的,每一件不超过30元,但邬霞把它们视为珍宝。

 

在工厂上班时,邬霞必须穿工服。想要穿裙子,只能在凌晨两点左右,在床上换好裙子,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厕所,对着窗子,仔细端详那条裙子。

 

她说:只有在那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才能感受到穿裙子的快乐。



邬霞的父亲患有重度抑郁症,曾两次自杀未果。为此,她为父亲写了一首诗:生活有多艰难,就有多珍贵,我们的小屋就是暴风雨中宁静的鸟巢。

 

除了写诗,邬霞还写小说、散文,但她觉得只有诗歌,最能抵达人的灵魂。



肆 | 许立志

 

许立志,是富士康的普通员工,性格内向,特别喜欢写诗,他的作品,多次在厂报上发表。



富士康,白班是10个小时,夜班是11个小时,这里员工的生活常常日夜颠倒。

 

许立志在他的《打工仔》中,这样描述:我像流水线一样辛苦的光阴,和最新款手机一起打包,贩卖到大洋彼岸。



许立志越来越消沉,写的诗也越来越压抑、沉重。


2014年9月30日,许立志跳楼自杀。

 

自杀前,许立志写下这样的诗: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我再咽不下了...



自杀的第二天,许立志事先设置好的微博,更新了消息:新的一天。

 

最后,许立志的哥哥,将弟弟的骨灰洒进了湖里。



这部《我的诗篇》于2017年1月13日在国内公映,豆瓣评分7.6。

 

在拍摄这部纪录片之前,主创团队本只想出一本工人诗集,但考虑到诗集不容易被人看到,才想到拍纪录片这条路。

 

或许因为此,导致这部纪录片有很多毛病:用力过猛、渲染过度、人物单薄等特点。



但至少,有这么一个团队,付出了一年的时间,来记录这群不被看见,充满苦难,却又不停抗争的人。

 

有网友评价:这是一群真实的人,真实到触及心灵。



有人说:这群人为什么一定要写诗?写诗能吃饱饭吗?能赚大钱吗?当然不能,他们写的这些诗歌,甚至可能连出版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们写诗的目的,和吃饭没有一点关系。

 

陈年喜说:我写一点诗歌,能传达我们对生命、生活的一些想法。

 

邬霞说:我希望别人看到我的诗歌时,能感受到美好。

 

一个矿井工人说:我不信仰其他东西,只有诗歌是我的信仰。

 

这群人,将生活中所有的困惑、迷茫、悲伤、苦难、喜悦、欢欣,统统烹炸蒸煮,烩成一首首不为人知的诗歌。



在这纪录片中,每个人都有困境:陈喜年要忍受失业和病痛;乌鸟鸟要忍受诗歌梦想的破碎;邬霞要忍受女儿高昂的学费;许立志要忍受现实和内心分裂的现实,虽然他最终选择了离开...



但无论是谁,他们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写诗。

 

诗歌,是他们的避难所,他们的桃花源,他们的乌托邦。在这里,他们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

 

诗歌,让他们发泄烦闷:我青春的五年,从机器的屁眼里出来,成为一个个椭圆形的圣诞玩具,出售给蓝眼睛的孩子。

 

诗歌,让他们倔强生活:我一定会昂起我的脑袋,向着阳光生长,像工厂灰墙上的爬山虎。

 

诗歌,让他们昂头向前:人生本身就是战斗,是以弱抗强,以卵击石的战斗,如果向它妥协,你就是失败者。



100多年前,一位爱尔兰诗人写下这句诗:即使身在阴沟,也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这位诗人不知道,在100多年后,有一群中国人,同样通过诗歌,在阴沟中,活出了这句诗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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